说到最古老的MMORPG，人们通常会提到《Ultima Online》和《Meridian 59》。但如果你看看吉尼斯世界纪录，一款名为《Furcadia》的游戏在“运行时间”类别中名列前茅。
1990 年春天，Origin Systems 的办公室里一片喧闹，几台老旧的 Apple II 和 C64 电脑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，员工们正忙碌地准备着《创世纪 6》的上市。但在这里工作了 5 年的 David Shapiro 却有些懈怠，他已经厌倦了那些“砍杀类”的 DND 游戏。
在他看来，当战斗元素融入到玩法中时，这些内容很容易占据主导地位，有时会导致作者在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时“本末倒置”。回顾早期 MUD 的角色扮演设计，David 认为游戏的情感表达建立在更重要的东西之上——用户生成内容。
不久之后，他向老板提交了辞呈，随后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，和几个朋友一起创造了《菲卡迪亚》的世界。不同于侧重描写战斗和暴力的内容，本作注重社会关系和社区的构建，并大力鼓励玩家通过系统工具创建自己的游戏地图。
有趣的是，它的形式和玩法从1996年至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。但二十多年后，从白皙少年长成大胡子男人的大卫突然意识到，“菲卡迪亚”也和自己一样，迎来了无法回避的“中年危机”。
David 于 2009 年在 Anthrocon 上宣传 Phicadia
中年人的命运
仿佛是上世纪 80 年代的迪士尼动画，《菲卡迪亚》从进入游戏的那一刻起，时光感就扑面而来。伴随着奇异的动物叫声，一头长着紫色鬃毛的绿龙向你走来，鲜艳的色彩填满 640*480 的登录窗口。然后，你的角色和引导 NPC 坐在紫色的花朵上，顺着河流漂流。河流的尽头是几道彩虹，一切都充满了童话般的感觉。
很难想象，在如此低水平的比赛中，主力队员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。
Majas 就是其中之一。11 岁时，他在搜索 Giga Pets（类似 Tamagotchi）时意外成为了《Ficadia》的玩家。后来，他以业余艺术家的身份网络游戏开发，免费为游戏社区绘制素材。如今已经 18 年了。虽然 Majas 并不是全职开发者，但毫无疑问他对这款游戏怀有感情：“它就像是互联网上的另一个家。”
从最直观的体验来看，《Fikadia》是一个大型的聊天室，或者说是一个模拟的“社会”。地图上布满了玩家和NPC的头像，类似传统的45°俯视游戏。你可以控制角色的移动，并与物品、房屋或各种环境进行互动。不过，虽然看似平凡，却有着非常深厚的角色扮演玩法和社区氛围。
由于极力鼓励用户原创内容，单是角色形象的设定就非常讲究。比如玩家可以编辑属于自己的文字描述，也有人会在文本框中嵌入第三方网站的链接，以扩展角色设定。角色形象不局限于游戏中的默认设定，甚至可以自己绘制像素画作为独特标签。
“一个无处可去的孤独战士......”对球员的描述相当丰富（2007年版本）
除了游戏本身的内容，美术编辑器、地图制作程序、皮肤编辑器也全部开放。这些免费的工具可以构建一个名为“梦想”的虚拟空间，与好友相聚，设置角色扮演场景，或是创建多人任务。涉及的素材包括角色皮肤、物品、特效、灯光、音乐、墙壁、地板等环境，满足多种用途。
更神奇的是，David 甚至还编写了名为“Dragon Speak”的自定义脚本语言，以增加梦境的互动性。这可以比作《我的世界》里的红石电路。从制作简单的“自动门”，到构思复杂的“棋局”，都可以通过脚本语言来完成。某种程度上，只要玩家有能力，基于机器人的高级互动也是官方默许的。
创造梦想
开创性的设定让菲卡迪亚的世界并不单调，涌现出许多以奇幻剧情为中心的主题梦境，将流行文化、热门影视元素引入其中，你可以扮演旅店老板，也可以扮演背着包裹的旅行商人。部分玩家并不满足于游戏本身的表达形式，将相关的同人作品上传到 Deviantarts 与大家分享。
一个奇特的现象是，这款游戏最初的受众确实很年轻，用大卫的话来说，他很喜欢索尼克和兔八哥，所以才创造了可爱的人形动物。
但23年后，随着用户年龄的增长，人们开始自发地创作带有18+内容的梦境。此外，欧美地区存在着所谓的“Furry Feitsh”文化。在一个名为“Furrabian Nights”的地区，确实存在着限制性更强的角色扮演游戏。这给游戏带来了新的人气和收入，也是《Ficadia》能够继续运营的原因之一。
“毛绒之夜”活动区域
新颖的游戏类型、成人化的创意、以及零星的付费增值服务，让游戏获得了足以生存的少量收入。到了 2008 年，《菲卡迪亚》的用户数达到顶峰，活跃用户约 7.5 万。官方也会不定期推广大型志愿者项目，欢迎经验丰富的老玩家来帮助社区评审、处理游戏中的技术问题，游戏蒸蒸日上。
中年人的困境
但2008年可以说是MMORPG兴衰的分水岭。《永恒之塔》、《指环王Online》等优秀网游脱颖而出，《魔兽世界》也迎来了重大版本更新“巫妖王之怒”。但此后的10年间，玩家对这一品类的兴趣越来越少。到2016年，《菲卡迪亚》的活跃玩家仅剩下1.5万左右。
在最近的一项调查中，社区管理团队成员 Fox 表示：
“可能有 600 名玩家在线，但这个数字中混杂着机器人和多人玩家，这意味着在线玩家数量不到 300 人，甚至更少。在 Kickstarter 活动开始之前，平均在线玩家数量为 2,000 人。如果考虑上述同样的问题，实际数字应该在 1,000 人左右。”
福克斯口中的“活动”其实是大卫于2012年在Kickstarter上发起的一项众筹活动，目的是重制《菲卡迪亚》的画面，将其从8位转换为32位，并改进UI、客户端等诸多问题，使其更加现代化，新版本因此被命名为《第二场梦》。
《第二场梦》场景设计
原本众筹最低限额是5.5万美元，没想到竟然募集到了10.6万美元，加上官方渠道的投资和打赏，最终众筹金额超过了25万美元，不算多，也不算少。
很多人对这次募捐抱有很高的期望。《Ficadia》的生存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：财务可持续性和玩家兴趣。开发团队的大部分资金来自玩家订阅和直接捐赠，这有点类似于当代的免费游戏模式。“鲸鱼玩家”会想尽一切办法获得独特的像素图像，购买情人节玫瑰和雪球等装饰道具——所有这些都是用真钱支付的。
但直到2013年，这款游戏的客户端还是基于1996年的老旧规格，而官方过于依赖用户生成内容，而忽略了对内容的投入，这产生了矛盾。用户的不断流失也意味着游戏不得不做出改变。
不过《第二梦》本应是延长作品寿命的自救之举，却意外激起了玩家的反抗。虽然从 8 位到 32 位图形的进化受到了称赞，但另一方面，一些系统功能的缺失也遭到了批评。比如，连基本的角色编辑都无法依靠程序内的功能完成，必须使用官方的管理系统：一套非常复杂的网页编辑器。
《Phikadia》角色形象需要通过网页进行编辑
社交媒体上不乏质疑的声音，这25万美元到底花在了什么地方？
引入众筹后并没有什么人员变动，幕后的程序员之一还是一名大学生。社区里也充满了志愿者，他们经常免费提供内容。在人们眼里，《Ficadia》的很多资源都是“免费的”。一张新地图、一些新的人物形象、一些新的道具、邮箱链接的账户、更安全的登录协议，这些变化显得微不足道，有人认为不应该把自己的薪水和信仰投入其中。
甚至玩家之间也存在分歧。玩了这款游戏超过 10 年的铁杆粉丝不希望这款游戏变得更现代。他们担心会失去原有的味道，于是他们开始互相争论。
中年人的固执
从Phicadia官方的角度来看，真实的情况与玩家猜测的还相差甚远。执行制作人Emerald Kaiten曾坦言：“如果我们不进行现代化改造，我们就无法生存。事情就是这样。”
虽然通过 Kickstarter 活动筹集了相当多的资金，但升级一款已经存在几十年的在线游戏并不容易，新成员可能要面对大量从未见过的旧代码。就拿服务器的原始设计来说，账号需要用纯文本密码登录，这涉及到不安全的 INI 文件，而单单升级硬件可能会导致玩家的角色丢失。
画面创新并非只是增加几种颜色那么简单。为了保证分辨率从 640*480 升级到 1280*960 时像素不会拉伸，导致画面模糊，他们的解决方案是重新绘制部分元素，让它们的尺寸变成之前的两倍。然而《Ficadia》背后只有约 10 名全职员工，他们很难满足玩家的“全部期待”。
与游戏同甘共苦23年的David对此感到很无奈：
“有些人说他们希望有一天能参观菲卡迪亚的工作室龙之眼。但他们没有意识到龙之眼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“我的家”......
我们是一家独立开发商，而不是 AAA 游戏开发商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。Phicadia 最初由两个人在一年内以 5 万美元的预算完成。没有几亿的投入是不可能做出 AAA 级的 MMORPG 的。玩家有时会将我们的游戏与 AAA 游戏进行比较，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。但事实上，在同样的条件下，我们花了 25 万美元做的项目比 AAA 项目还多。”
考虑到一个开发者的月薪为1万美元，再加上设备和软件的费用，如果《第二个梦想》背后有一个10人的团队，从Kickstarter获得的全部资金只能维持几个月，但他们却继续开发了两年半。
开放的社区、制作工具的游戏化，让开发者与用户在长期内形成了平等的关系，官方不再是墙后的操控者，甚至能在游戏中看到他们的虚拟形象：大卫常常被玩家尊称为猫博士，服务器代码的作者则是一只狐狸。
人们从游戏中学到的知识和技能最终都会反馈到游戏中，他们的成长有目共睹。相比之下，不那么完美的《第二梦想》很容易被看作是懒惰、缺乏进取心、长期依赖用户生成内容的结果。
但无论《第二梦想》是否令人满意网络游戏开发，也无论这款中年游戏走向何方，它早已成为少数老一代“极客游戏玩家”的最终归宿，他们别无选择。在局外人看来，围绕《菲卡迪亚》的争论不过是古代遗迹中石头落下的声音。
参考：
未驯化的网络上的梦想：弗卡迪亚的崛起与衰落
二十年后，一款毛茸茸的 MMO 游戏仍在努力生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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